第一百七十章 :你是不是想跟那女人一起死?

顾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傲轩中文网 www.axzw.cc,最快更新婚心沉,大叔,放过我最新章节!

    房间门口,江哲希把身子藏在墙壁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房门没有关紧,遗留下一条小缝儿,足以见人。

    一束光从缝隙里蔓延出来,那灯光亮的有些怪异,他清清楚楚的透过那亮光,看清了房内的情形。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的角落里囚禁这一个女人。

    她浑身的土,她披头散发,她像是一抹冤魂,轻飘飘的蜷缩在那充满霉味儿的角落,虚弱的像是快要死掉。

    那是谁?

    他定睛去看。

    那身影渐渐同脑海里某个熟悉的身形融合。

    他嘴唇发了白。

    不,不会是阿歌!

    可视线里,那女人却缓缓抬起头来。

    满面的脏遮不住那双清湛的眼,阿歌眼睛里的干净,那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温柔。

    他记得她的眼睛。

    就算她五官满是泥泞。

    那就是阿歌。

    江哲希紧紧捂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来,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震惊,惊慌,所有的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爆炸开来。

    阿歌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谁将她抓到这里囚禁?

    他不敢去想,也许那答案早就在他的心里,可他不愿意去承认。

    眼泪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

    他站在那里,直至双腿酸困到麻木。

    阿歌看起来那样的可怜,他应当想办法救救她,否则,她会死的。

    眼前是模糊的光影,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阿歌的情景。

    那是个天气很不错的上午,她走进教室,她做自我介绍,阳光笼罩着她,很美丽,很温柔。

    也是从那一刻起,一切都开始不一样。

    阿歌是这世上第一个叫他尝到母爱的人,她对他那样好,那是亲生母亲都无法给与的呵护与温暖。

    心口有什么微微发烫。

    他垂眸,那是掉出他领口的佛坠。

    烫金的佛身,红色的丝线。

    这是阿歌给他去庙里求的,她说,这佛可以驱邪免灾,保一生平安。

    她在为他祈求着平安,可现在,她命悬一线。

    江哲希想,他必须救她。

    他想的太过专注。

    蒋佳然常年跟着蒋南,潜移默化,多多少少感官变得灵敏。

    在跟秦挽歌谈话结束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吸声,有些沉重呼吸声。

    她回过头去。

    看到门前隐约有一道被拉长的黑色阴影,只冒了个尖儿,钻进了房内几厘米,在灯光下渲染成影影绰绰的轮廓。

    她心头一凛。

    拄了拐杖过去,尽量的放轻声音。

    可一片寂静之中,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何其突兀,江哲希一瞬间回神。

    他转了身,在蒋佳然出来之前,快速的逃窜而去。

    蒋佳然走出客厅时,看到江哲希依旧站在画板前,模样专注。

    她停顿一瞬,过去。

    许是听到声响,江哲希抬起头来,故作茫然的看着蒋佳然。

    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所谓的母亲,将阿歌囚禁在了那个黑暗铁笼里。

    他看着她的脸,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

    未见面之前,他曾以为,他的母亲应当是和蔼可亲,应当是温婉淡然。

    可现在......

    她可以严厉,却不应当凌厉。

    他记得江衍曾说过一句话,他说,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每个可怜的人都值得去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怜不是宽恕一个人的错误的借口,它永远不应该成为一把利器,去伤害那些真正无辜的人。

    从前他看着那些向他伸出手的乞丐,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懂了。

    就算蒋佳然是她的母亲,就算她曾经历过什么,她也不该伤害阿歌。

    错了就是错了。

    蒋佳然眼底没有一丝温情,她冷冷的审视着江哲希,像是一部冰冷的机器。

    江哲希再成熟,不过到底是个孩子。

    所有的秘密,能藏住其一,却藏不住其二。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反射着光芒,他端着调色盘的手腕在几不可见的颤抖。

    蒋佳然又想起刚才的那道人影。

    尽管被拉长,同成年人比,却依旧差了些。

    这个别墅里所有人的身高都比他高,她没理由会猜错。

    况且,这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在撞到那场景后怕被看破,只有他,会惊慌失措。

    蒋佳然眸光闪了闪,有种冬日寒冰折射日光的冷冽。

    她朝着江哲希走过来:“你都看到了?”

    江哲希被吓了一跳,整张脸都开始泛白,他手腕剧烈一抖,目光闪躲的看向地面:“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蒋佳然眯了眼睛:“我不太喜欢不诚实的孩子。”

    江哲希没说话,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他尚且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极力伪装,却不知满脸的情绪早已将他出卖。

    蒋佳然狠狠扫他一眼:“走,回你房间。”

    江哲希没动。

    蒋佳然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想跟那女人一起死?”

    死这个字眼,太过让人不寒而栗。

    江哲希浑身剧烈的抖了一下。

    蒋佳然毫无情绪的重复:“回你房间。”

    这次,江哲希终于跟在蒋佳然身后,一步一步,缓慢的回到了房间。

    步入走廊的那一刻,他想,或许只有他能救阿歌了,他不能被关进那里。

    房间里,蒋佳然站在床边将这屋内所有的角落都打量了一圈,最后,她说:“把手机,电脑,座机都拿到我卧室。”

    饶是将他关起来都不能够消除她心头的顾忌,她必须切断他所有的通讯工具。

    这一次,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江哲希站在床边没有动,这次,他攥紧了拳头,终于有勇气同她直视,少年青涩的脸上,有着祈求的意味:“妈,收手吧......”

    一个是曾待他如亲生的女人,一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母亲,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

    他的个头已经长得很高,这样看着蒋佳然时,是居高临下的。

    可他的气势,远远不如蒋佳然来的阴狠。

    蒋佳然漠然的看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这样的话?”

    江哲希抿了唇,心口蓦地刺痛。

    这话这样伤人。

    可正他因为在乎,才赋予了这话语伤人的能力。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劝阻她,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母亲,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他抿了唇,面色一片灰败。

    须臾,他点头:“好,我搬。”

    他没能力公然和蒋佳然对抗,他到底太过软弱。

    他拆除了这房间里所有的通讯工具,搬到了隔壁。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时,蒋南刚好从浴室出来,他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衬得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透出几分柔和。

    他问:“这是做什么?”

    江哲希没说话,他的目光被他身上的伤疤所吸引。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伤疤,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还有的变成了淡淡的红痕,而最醒目的一条,是从肩胛骨蔓延至心口的那一条,足足有二十厘米,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

    是刀伤。

    二十厘米的刀伤,被划开皮肉的那一刻,该有多疼?

    他看不到蒋南的背后是否有伤,可光看着这条伤疤,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颤抖。

    蒋佳然从背后拄着拐杖走进来。

    蒋南问:“你让他把这些搬过来的?”

    蒋佳然撑着拐杖,几不可见的蹙眉:“他撞破了一些不该撞破的,这次,你说什么都不管用,我一定会将他关起来。”

    蒋南的目光落在江哲希面上,才发觉,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口的伤疤,眼底好像......有有水雾。

    他顿了几秒:“关起来可以,但每天至少放出来两个小时。”

    这次,蒋佳然的眉头真正的蹙了起来,两个小时,足够江哲希给江衍通风报信。

    可还未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蒋南补充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他,出了事,算我的。”

    出了事,算我的,既然蒋南敢这么说,就一定能做到。

    半晌,蒋佳然终是松了口:“行。”

    江哲希重新被关回了屋里。

    蒋佳然收了钥匙上楼。

    是时候去找一下黑狐和蓝昭了。

    去往二楼的卧室有约莫二十多级台阶。

    蒋佳然上去时,额角已经出了汗。

    她站在拐角处擦一把汗,才有继续朝着卧室走去。

    卧室门口,她敲门。

    卧室的大床上,刚刚洗完澡的黑狐蓝昭正赤身果体的纠缠在一起。

    听到这声响,黑狐没有任何反应,他专注的把脑袋埋在女人高耸的胸脯。

    他的舌尖扫过那顶端,蓝昭浑身颤栗,娇喘连连。

    那美妙的感觉,叫她根本就无暇顾及门外短暂的门铃声。

    门内没有任何声响,蒋佳然皱起了眉头。

    须臾,她再一次按下门铃,这一次,是接连按下。

    那门铃声终于持续的响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叫人无法忽略。

    蓝昭身体在黑狐身上扭了一下,抬眸神色迷离的看向门口:“操,谁他妈按门铃按这么多次,催命呢!”

    她按住黑狐在她小腹游移的脑袋,他黑色的短发扎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有些痒。

    黑狐抬起头来。

    蓝昭扫他一眼:“等会儿再来,先去开门。”

    黑狐有些不满,他盯着蓝昭的眼睛,蓝昭的眼睛是狭长的那种,眼尾自然上挑,生来就藏着一股媚,他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嗓音低沉沙哑:“小妖精。”

    蓝昭盯着他胯下,呵呵的笑。

    黑狐给了她一个你等着的眼神,随手披了一件浴袍,转身下了床。

    拉开门。

    门外,蒋佳然费力的用拐杖撑着身体,准备第三次抬手按门铃。

    黑狐面无表情的看她几眼,侧过身。

    蒋佳然进来。

    蓝昭已经穿上了衣服,穿的是黑狐的一件长袖,松松垮垮的。

    她倚在床头吸烟,白希细长的双腿交叠起来,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蒋佳然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

    蓝昭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看向她,冷笑:“我当是谁呢。”

    蒋佳然没理会。

    她自己找了沙发坐下来:“我有正事跟你吩咐。”

    一听是正事,黑狐的面色紧绷了几分,蓝昭特停止抽烟,两人同时转过视线看向她。

    蒋佳然的视线越过看向这间房里的某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封闭的,平日里会锁起来。

    除非,有任务。

    她淡淡的开口。

    简短的五分钟,十分干脆冷静的将任务交代完毕。

    黑狐一双眼沉沉的盯着她的侧脸,没说话。

    蓝昭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你真要这么做?”

    平心而论,做杀手这么多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缠人的任务,相对比起这种需要下一定功夫的任务,他们更喜欢干净利落的杀人,一击毙命,不会留下任何的后患。

    蒋佳然看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这件事最快什么时候搞定?”

    黑狐双手抱臂:“说不好,看她意志,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甚至几个月。”

    “你们不是最顶尖的杀手?”蒋佳然说:“我希望尽快。”

    只落下这句,她拄着拐杖离开。

    她离开,蓝昭掐了烟,和黑狐对视:“你有没有觉得,这女人挺狠的?”

    黑狐不置可否:“她不狠蒋南又怎么会喜欢她?”

    说的难听点,人生来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难耐,越是无法征服的,越是跃跃欲试。

    尤其是蒋南这样的男人,他喜欢的,恰好是蒋佳然的狠,蒋佳然的无情。

    太容易到手的,太过索然无味,不适合他这样极具征服欲的男人。

    蓝昭撇了撇唇:“或许吧。”

    黑狐静了半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还做吗?”

    蓝昭下床,趿拉了拖鞋:“不做了,干正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向黑狐的那双眼出奇的亮。

    那是猎人见到猎物的兴奋。

    大概每个杀手都有这样一种本能,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任务,喜欢血腥而又残暴的BT。

    尤其是,喜欢看着对方跪倒在他面前。

    茗香湾里。

    江衍和申克包扎了伤口,回到家里。

    屋里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客厅里灯光无声流淌。

    暖黄的灯光,照不暖冰冷的地板。

    没有一丝温暖。

    这个家,自阿歌消失后,冷清了太久。

    他满身疲惫,上楼。

    推开侧卧。

    这个时候,小秦念已经睡着了。

    江衍没开灯,他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小家伙。

    小家伙睡的并不安稳,她眉头紧紧的蹙着,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江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并不烫。

    可满头都是汗,冷汗。

    小家伙,似乎做了噩梦。

    江衍去攥她的手,她的手臂却忽然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起来,像是要极力的去抓住什么。

    她的小嘴一张一合,软软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响彻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说:“妈妈,别走,回来......”

    江衍看到小秦念的睫毛很快被眼泪打湿,变得湿漉漉,须臾之后,一行晶亮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的心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用力的捏住,然而被反复的揉搓。

    疼的喘不过气来。

    不仅仅因为小秦念的眼泪,更是因为她那句:妈妈,别走,回来。

    很多天了,每天他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软弱没有用,想念没有用,他必须振作起来,他必须竭尽全力的去救阿歌。

    可这时间不停地走,关于阿歌,却始终杳无音讯,甚至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线索,他们都无法把握。

    每一次的针锋相对,都叫他更绝望。

    他们的对手,太过强大。

    他之前信誓旦旦,可如今,那些把握又剩下几分?

    而他的阿歌,又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不敢想。

    床上,小秦念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衍去看她,她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江衍伸出手:“别害怕,念念,爸爸在。”

    小秦念一把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身上,她说:“爸爸,我梦到妈咪了,梦到她要离开我,梦到她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那只是梦。”江衍轻轻的帮她擦掉眼泪。

    小秦念仰头看着他,吸吸鼻子:“可是爸爸,妈咪到底去哪儿了?今晚都除夕了,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江衍有一瞬间的心酸。

    今晚是除夕,所有的人都欢聚在这团圆的夜晚,可是,他找不到她的阿歌。

    窗外有绚烂的烟火爆炸开来,剧烈的声响夹杂着除夕的喜庆,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他看着小秦念。

    烟花太美好,而真相太残忍,他说不出口。

    小秦念扭头看向窗外:“爸爸,你说妈咪也能看到烟花吗?”

    能看到吗?

    他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小秦念钻进他怀里,小手搂着他,她的脑袋蹭在他的胸口:“爸爸,我想妈咪了。”

    江衍盯着小秦念的动作,有一个人,也喜欢往他怀里钻,跟只小袋鼠似得,黏人的不得了。

    心口的痛意再也无法抑制,就那样,顺着心口蔓延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轻轻的呼吸一下,都疼到快要窒息。

    江衍摸摸小秦念的脑袋,眼眶稍稍有些发红:“你乖乖睡觉,爸爸出去一小会。”

    他安抚好小秦念,逃一般的离开了侧卧。

    阳台上,他拿出一支烟,却颤抖到怎么也点不着。

    连着点了好几次,才有火光蹿起,照亮他苍白的面容。

    他一口烟,烟雾钻进肺腑,辛辣的味道代替了那丝丝的痛意。

    他迎着风,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漆黑的夜空里,火光绚烂,美丽,却透着无限的苍凉。

    没了阿歌,这世界好像都变灰暗。

    他眯着眼,不愿再看,视线滑下去。

    空荡荡的街道,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飞驰而过,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红色,玛莎拉蒂......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画面一瞬间蹿出脑海。

    他忽然爆炸响起那日,好像也是这辆一样红车,也是......玛莎拉蒂的牌子。

    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掐了烟,疯了一样朝外冲出去。

    坐进车里,他发动车子,带了耳机,给申克打电话。

    申克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浑身的疲惫,此刻,正处在睡梦中。

    这道乍然而响的铃声,以一种不吵醒他誓不罢休的姿态活生生的将他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

    他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从桌上把手机捞进手里,迷迷糊糊的接通:“谁?”

    “是我,江衍,现在立刻马上去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