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突然的死亡

流年忆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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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在温御修一脸黑线地拍开了容惜辞,丢他上场后,嘴角微抽的明莲默认了这种合体参赛的方式。

    然则,容惜辞以合体论赢得高的赞誉后,西苑顿时掀起了一阵夜间寻人合体的狂潮!所有的江湖人都出来在外闲晃,遇着心仪的,便勾搭上去,谈得来了,就拉进房内,打个彻夜决定上下,然后第二日手拉着手去参赛。此举一来,好处便是意外地促成了许多情人,而坏处便是许多人打了一夜,做了一夜,疲惫不堪,无法参加下一轮比赛,间接地给温御修减少了许多竞争对手。

    接下来的几场,留下的俱是体力充足耐力十佳的精英,越至后头,温御修两人越是叫苦不迭。眼看着几场下来,所剩无几了,明莲的题目开始因着合体之事而有所改变,往刁钻处出,即便有提前告知题目给温御修两人做准备,仍是把他们俩累得气喘吁吁。两人本无心夺筹,是以在气势上便输了文余逝几分,而在耐力上又逊于黑纱男子,更遑论那屡次寻人替他参赛的江承了。

    到最后一场时,场上仅剩下了黑纱男子、江承、文余逝以及温御修俩了。

    明莲脸现疲惫地走到了台中,看了一眼这奇数的下方人,喜上眉梢。

    “今日倒数第二场,需得两人配合方可完成,本阁主先前说了,因着留下之人不多,是以本阁主仅要两人便足矣。这两人日后可是要成为本阁主得力助手之人,这在处理人事问题以及同同伴的配合能力万不可缺,因此本阁主设下了这一局,你们大可想法子寻求可助你之人相助,这也是考验你们能力之时,之后同对方一块合作,胜出之人,便是我入幕之宾。如此,可有异议。”

    明莲这么一说,文余逝的脸顿时变得臭青了,场上留下来的,仅有五人,除却温御修一对,便仅剩下两人,明莲此番安排,明显便是要他们余下三人相争。

    江承闲适地勾起了唇角,轻蔑地瞧了文余逝一眼,便径自走到了黑纱男子的面前,两人这么一站,很明显便是组队了。刹那间,场上气氛便给冷了下来,失了同伴的文余逝可谓是五味陈杂,他呆呆地站立在场上,直觉他们射过来的光里,带着嘲讽与哂笑,笑着自己没有同伴,没有人际。

    长沉一口气,他将拳头攥出了条条青筋,强逼着自己道出一句:“我弃……”

    “且慢!”一声厉喝乍然从他身后远处而响,随着最后一道尾音落下时,一身黑衣的封无恨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文余逝讶然开口,可封无恨却是看也不看他。

    拱手对着明莲道了个礼,封无恨便微有侧身,下巴扬向文余逝,对着明莲道:“明阁主,先前在下因有事临时离开,今日方归。听闻文余逝已打进后场,在下急急赶回,来助他一臂之力,还望阁主相允。”

    好不容易能踢掉一个一个人,封无恨却及时赶回,明莲的脸色自是有些不悦,但表面功夫依旧做足:“你并未打入此场,依着规矩,不成。”

    封无恨颇有些急了:“阁主,规矩是人定的,再者,在下只是助他,若胜,则仅由他一人进入下一轮,若输,则由他自去。还望阁主宽宏,不若这于他而言极不公平,明阁主乃是人上之人,当是不会作此不公平之事的。”

    薄唇抿成一线,明莲口气一沉,思虑到自己的地位,便应了此事。

    此时乍见封无恨,文余逝心头当真是不知是何感受,思念,或是感激。每每欲出言相问对方几日何去,却是话哽喉头,道不出声。而封无恨自归来后,便未曾瞧他一眼,仅在赛前准备时,同他淡言几句,其中疏离,由此可见。

    打了个呵欠,容惜辞咂着嘴巴看着别扭的两人,戳了戳正蹲在地上,给他绑缚腿脚的人:“诶,你说他们俩这是怎地了。”

    用力地一拧好两人腿上的结,温御修直起身来,仅是淡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人的事,咱们也莫管了。有缘无缘由得他们定,我们只管想法子赢了便是。”

    这一场赛,是要求合作双方将自己的一条腿同对方的一条腿绑在一起,号令声下后,便一同前冲,最快取得前方一里处高树上的红绸,再将红绸安然无恙地带回原位者,方可获胜。这一场,不但考验两人的合作能力,尚比试彼此的武功同轻功,文余逝两人的武功早有见识,而黑纱男子同“江承”的虽不知底细,但想必也不差,这一轮,要胜出,难!

    然则,当号令一下时,却是频频出现意外。

    文余逝因与封无恨相交已久,彼此间对打数次,对对方的武功都有所熟悉,是以合作起来极其协调,但凡事总有个例外,本来他们同温御修两人仅差半步的距离,却在即将奔到红绸处时,封无恨心急了,喝了一声,将内力尽数灌足于脚下,提步便带着文余逝冲了出去,岂知因着文余逝始料不及,这足下的步子未能跟上,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整个人差些便要被封无恨拖行出去。

    情急之刻,封无恨发现此事,赫然便抱着文余逝身子一翻,砰地一下,他被重重地撞了地,而文余逝被他好好地保护在怀里,未有受创。这一下子,饶是明莲也始料不及,而随之,仅次于他们的黑纱男子两人,因着他们的摔绊,而被阻住了前方的路子给,差些被倒地的他们绊倒。待黑纱男子整顿好时,温御修两人早奔出了丈外,取得了红绸。此时此刻,未绊倒的四人,尚有一次机会可以反败为胜,那便是在温御修两人回身折返之时,攻击他们而取得红绸,因而这最后一刻,温御修两人都极其凶险,真气满贯全身,全身戒备。容惜辞也取下了避免身姿不便而背负背上的白玉琴,扣指便按上琴弦,时刻准备着反攻。

    近了,离这四人愈发的近。刹那间,他们动手了!

    但!却并非攻击温御修两人,而是文余逝动手攻击黑纱男子!

    意外屡屡发生,让在场众人都不免一惊,瞧着文余逝动手,封无恨凑近问了一声后,便同他一块攻击黑纱男子同“江承”,将他们欲攻击温御修的所有招式武器都给拦下,场面顿时乱做一团,连在场边围观的众人都把呼吸给提到了嗓门眼,静看这突然的转变。

    一声“走”随着文余逝的厉喝灌入了温御修的双耳,身子微有一顿,便同容惜辞颔了个首,加快了脚速,往终点冲去。没有了他人阻挠,这一路极其顺利,是以温御修两人很顺利地便赢得了比赛,获得进入下一轮的资格,而余下四人,斗得不可开交,缠斗做一团,竟似都放弃跑回终点,并无人的脚步往终点那处挪去。

    “江承”已有不耐,眼底划过凶光,忽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朝地猛砸,霎时白烟弥漫,人影不见,文余逝两人的攻击便得被迫暂停,而这一刻,“江承”便带着黑纱男子往终点冲去。

    一轮争斗下来最后,能进入下一轮的,仅有温御修两人同黑纱男子两人,文余逝却是无缘再成为明莲的入幕之宾。

    放下了手里的黑剑,封无恨愕然地瞧着文余逝,抖音而落:“为何。这是你心心念念的权力与地位,你便这般放弃了么。”

    文余逝低眉敛目,未有作答,他低下|身,将两人腿上相缠的带子给解了开来,随手一扔,转身便走。

    行得寸步之后,他蓦然回眸,对着封无恨静静而言:“我要走了,你,走是不走。”

    静默须臾,觉出他语中之意,封无恨绷紧的脸上蓦地绽开了笑颜,微一颔首:“走!”

    今日之后,江湖上又多了一对令人艳羡的江湖眷侣,他们一人白裳一人黑衫,一人使着一条白鞭,一人用着一把黑剑,云游江湖,见义勇为。他们用了另一种方式,去成就了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获得了赞誉与权力。哪怕这是一个不以惩奸除恶为正派的江湖,也不阻他们在江湖上的受人敬仰的地位!然,这都是后话了。

    目送着两人的远离,温御修脸绽喜色,知晓方才那一摔,已让文余逝解开了心结,接受了封无恨的爱意。他们之间没有山盟海誓,仅有最真诚的感情。手心握来了一个温暖的手,容惜辞与他相视而笑,看着迎着日光,消失在广场尽头相扣的手,心底生愿,愿他们一生安好。

    抛弃权力同心上人离去的一幕,竟在无意识中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些许多为了胜出而发生一夜情之人,在瞧着了这一幕后,心生感触。拉着对方的手,齐齐离去,浩荡的队伍,迎着天际而走,一时间,竟走得个干干净净,仅余风拂过心尖。

    明莲高站台上,目视远方,嘴里道出一腔怅惘:“真羡慕。”

    在众人愕然回眸时,却发现明莲已不见了踪影,仅在风中带了一句“下一场,比武。”

    .

    回到湘阁后,温御修两人是累趴在了床上,一个推着一个去拿吃的,愣是不想动,结果滚着滚着便给迷迷糊糊睡着了去。再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容惜辞将温御修踢了下床,唤他去找吃的。

    叹了一口,温御修给容惜辞裹紧了被子,把迷糊的他往床里塞去,便行了出门。

    如今为了给他们休息时间,比武定在了三日后,这三日的时间他们可随意支配,调养身子。打着还睡不饱的呵欠,温御修迷糊着双眼,摇摇晃晃地朝膳房走去,一路上因着今日文余逝带动之故,许多前来的江湖人士都走了,西苑安静得紧,仅有数个留下想瞧比武结果的人在走动,但温御修同他们没啥关系,便也未多加理会。

    行到膳房,大厨见到是温御修来,忙将容惜辞爱吃的菜给备好,笑眯眯地把食盒挑给了温御修,乐呵着拍他的肩头,言道他对容惜辞真好,温御修笑着谢过,颔了个首,便带着食盒离去。

    膳房离明莲所居的莲印阁不远,本来他从湘阁到膳房是不需经过莲印阁的,但由于这千香阁里曲折的道路设置,使得直线距离极其之短的路子,都能绕它个七七八八才能行到目的地。而在千香阁如此之久,加之先前也曾派人探究过地形,温御修早已摸出了路子,知晓在莲印阁附近,有条幽深的小道,那处有一株高树,从那儿借力,跃上丈外的房顶,便可直线回到湘阁。

    未免容惜辞等久饿着,且为自己省下气力,温御修当即便采取了这个法子,悄无声息地从膳房往莲印阁那附近行去。

    这里的人都知晓他在明莲心目中的身份,对他去哪儿都不阻拦,只要不会影响到明莲便成。温御修乐得是一蹦三跳,悠哉悠哉地往莲印阁走,结果,却在拐向莲印阁前,同拐角处一人撞个正着。

    哎哟了一声,忙护住手里的食盒,抬眸一瞧,正见黑纱男子压低了帽檐,一句对不住也不言,匆匆忙忙地便离开了。疑惑地望着那风仆背影,温御修不禁蹙了眉头。

    这附近乃是莲印阁,这黑纱男子竟能在此往来自如,且端看他行色匆匆,怎么看怎么古怪。撇了撇嘴,罢了,左右这是明莲该关心之事,他一个外人着什么急,他只需要赢得了比赛,便成了。

    提步一折,转到了拐角,吓!正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明莲,你……你作甚呢,吓鬼么!”

    此刻的明莲脸色一片惨白,目中呆滞,看到温御修仅是寥寥一眼,便淡漠地转移了视线,口吐冷音:“他走了么。”

    “嗯?”温御修提眉疑问,“谁?”

    “他。”

    “……谁?”

    “罢了,”轻拂袍袖,明莲不再多言,转身便往莲印阁里行去,嘴里却无意识地喃喃,“是他,不是他。”

    云里雾里地挠着脑袋,温御修看得迷糊了:“这两人究竟作甚呢,奇奇怪怪的。”

    睨了明莲进屋的背影一眼,温御修思虑到手里的饭菜快凉了,便提快了步伐,朝小道而去。

    因着小道僻静之故,人声都沉寂些许,未免自己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人,他放轻了步伐,停下了吹哨,左顾右看,鬼鬼祟祟地迈步朝小道尽头的高树行去。眼看着小道便在眼前,却听里头忽而响起两阵低声高笑,生生将他吓了一跳。他乃是从斜处而来,那幽深小道里头的景致乃是盲处,是以里头之人是谁,他也瞧不甚清。

    这条小道,应是以前建千香阁时,方便运输物质而辟的通往山下之路,只是在建好之后,许因阁主不舍之故,一直留着,仅在外头,用蓊郁的树木遮掩,不让人查。

    而因此,这地儿可是极其隐蔽,一般而言,没什么人进入,加之小道掩在树木之中,难以行走,更是没人过来,如今,竟会有人在此,端的稀奇。

    身子一侧,便紧贴在眼前高屋的墙边,微一伸头,去瞧那处情况。只见高树附近,不自然地摇曳着树影,显然有人在那里动作,只是由于周围树木繁高,挡住了那里人的颜面,故而无法看出他人是谁。

    轻咬双唇,灌足内力于耳,用心去听,却因位置偏远之故,仅能偶闻几声笑,余下的对话,却是半点听之不见。他驻足听了些许时候,浑然未觉时间过去,手里的饭菜已有凉意,直待里头树影婆娑,摇晃的枝叶朝正路而来,惊觉他们已走出,温御修方回神。

    睨了一眼上方屋顶的横梁,微一咬牙,便掠起身子,双手双足撑于梁上,屏气凝神,凝注视线,看往下方。

    不多时,便有两人的身影印入了眼帘。

    喝!竟是江承父子俩,目下的江承虽仅能看到他的头顶,但从其身散出的纨绔之味,显出此人乃是真身,却不知这两人究竟来此作甚。

    静望着他们远离,确信周围没有人气后,温御修方缓缓下落,回望了一眼,便拔至了小道之处,行至最里头。

    低头一望,只见微燥的泥土上印着几个浅浅的脚印,应是江承父子俩的无疑,这脚印杂乱,看起来,他们在这走了不下几圈。然则,凝目瞧清,便发觉这儿的脚印,在高树前约莫五寸的地方显得极其之乱,竟似反复踩捻土地,印得那处脚印极其特别。

    踏足上去,在那里走了几下,便觉被反复踩捻之地的土质较为松软,若无猜错,应是常有人翻撬之故。好端端的,来此翻撬土地,若说没有鬼,温御修当真是不信了。弯了下|身,掏出铁骨扇,便要撬土,却在这时,耳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至,心中一骇,以为是他们去而复返,看了眼高树,这树枝叶单薄,实非隐身的佳处,无奈之下,只得跃树借力,往左侧方的高屋顶上掠去,伏在屋顶。

    须臾之刻,便有一男子匆匆赶来,寥寥看了一眼,便窜进了小道之中,几个响屁声落下,震得温御修的脸都黑了。敢情那人是来借地出恭的,想到那地方要被污,这探究的心顿时便给消了去,黑着脸,便提食盒回了湘阁。

    此时容惜辞早已等得不耐,看到温御修归来,怒气冲冲地轻踹了几脚,也不多话,掀开食盒,端出饭菜就刨了个干净。而温御修却因想着今夜之事,食之无味,看似在给容惜辞布菜,这心却飞往了一处。

    直待容惜辞吃饱,摸着肚子打了个嗝时,他方端着一碗满满的白米饭,回神过来。

    低眼一瞧,傻眼了。

    “嗷,容惜辞,你竟将菜给吃光了!”

    “嗝——”

    抱着容惜辞躺倒于床时,温御修眉头仍紧皱不舒,看得容惜辞疑惑不已。

    拧了他眉头一记,容惜辞问道:“你怎地了。”

    温御修摇了摇头,对上容惜辞那灵动的双眸,本欲言的双唇又给阖上了,他不忍容惜辞为这些事操劳。再者,这些人再乱做什么,也同他无关,再折腾也是折腾千香阁,害不到他去。

    可他越不言,容惜辞越是不喜,砰地一下翻身就坐到了他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猛摇:“你作甚呢,有何事快说,莫非你瞒着我同明莲鬼混!”

    无力地打开了容惜辞的手,温御修单手撑头,薄唇紧抿:“甭闹,没甚的。”

    容惜辞老不乐意了,眼瞅着他不肯说,登时便翻了脸,直接扒衣服!

    “喂喂喂,甭闹了!”

    “你说是不说,不说就做!”

    “停停停,怕你了。”

    将今夜所见所闻言简意赅地道出后,容惜辞也沉默了,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沉吟道:“这江承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在著书人那处并未有他的出现,且他的容貌同你相似,你说,你可是暗中勾引了明莲,以致他思念于你,寻了个同你相像之人借人睹人。”

    “……”揉着自己的额际,温御修把容惜辞甩了下来,“早知不告知你了,简直是在废话。”

    嘶叫了一声,容惜辞就炸得扑了上去,同温御修扭打做了一团,待得温御修被胜利的容惜辞压在身下气喘吁吁的时候,容惜辞才高兴地叉腰在他身上大笑。

    温御修却是无心同他说笑,揉着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啧,”容惜辞也不胡闹,开口问道,“要不,我们再去那处探探?指不准,那儿被埋了什么尸首。”

    这心底的一个“好字”刚想出音,却愕然想起那奔去出恭的人,脸色一青一黑,又把那字给压了下去,“我……想还是甭去了罢。罢了,睡觉!”一个翻身,温御修就把容惜辞往床里塞,卷好被子,拂袖熄了烛火,便睡。

    可这好奇心,便似一个小猫,你若不理,它便会窜出来,蹭你的心尖,挠得你浑身痒痒。这不,到得第二日晚上,闲得无聊没事做的两人,齐齐托腮坐在门槛上,望天望月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四颗,不好玩,好闷!”

    “唉,”叹息一口,温御修也无聊得紧,本来这几日是给他们调养身子,全力备战的,但他却无一点儿要同人家动手的意识,只因他的武功所能显露出来的,可谓是平平无奇,仅能自保而已。而另一手隐藏的杀人功夫,未免被人发觉,是万万不可用的。他练与不练,说白了,其实都是输,昔时在千香阁同明莲打交道时,明莲便知晓了他的底细,也知他万不可使出杀人的功夫,因而他既能唤温御修来参会,自是有法子让温御修赢的。是以这三日温御修乐得轻松,交由明莲想法子动手脚,让余下两人输了便是。

    “不若,我们再去探探?”这好奇心在胸腔里旋了一圈,温御修还是试探性地道了出口。

    “可那处,你不是言说有……”容惜辞变了变脸,好似闻到了什么东西,挥着手扇了扇。

    “禁不住好奇啊,那处究竟是甚,莫非埋了财宝?”

    “不,依我说,定是天下难寻的好药!”

    “……我猜是武功秘籍!”

    “我说是医书!”

    “秘籍!”

    “医书!”

    “秘籍秘籍!”

    “医书医书!”

    “秘籍秘籍秘籍!”

    “医书医书医书!”

    “干!孰是孰非,咱们瞧去!”

    “干!孰是孰非,咱们瞧去!”

    “……莫要学我说话!”

    “……莫要学我说话!”

    “……哼!”

    “……哼!”

    于是,在两人吵吵嚷嚷之下,终归还是抵不住心底的诱惑,往小道那处去了。因湘阁这处房屋分布较散,高低不平,是以从小道到湘阁这段路,仅能单向而行,无奈之下,他们俩只得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绕膳房从莲印阁过去。

    行到莲印阁前时,不意外地同明莲打了个照面,今日的他比之昨夜里见到的还少了几分血色,呆滞地望着温御修在他们眼前路过,也不多说一句,盯得他们俩是冷汗涔涔,生怕被明莲发现自己心底的鬼祟。

    好不容易挨过了明莲目光所及之处,两人都吁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膛小心翼翼地往小道过去。

    小道附近的房屋乃是一间废弃的柴房,平素甚少有人路过,加之小道沉寂荒凉,在夜里显得极其落寞与静谧。

    风卷残叶之声打起,擂在他们心底,鼓得瑟瑟作响。

    还未到得小道那处,两人便猫着身子,贴着墙边而行,放轻了步子,提高警惕,徐徐步进。眼看着便到拐角,可窥小道,却听不远处划过一道武器的破空之声,一记闷哼接着响起,随之微有树叶撩动之音,但顷刻又没了声响。

    心中一颤,这闷哼听起来,便似被人捂住了嘴巴,发声不得。

    疑惑地对看了一眼,莫非这是……

    思虑之时,便听到有人声逼近,同一颔首,一齐翻身跃上横梁,屏气凝神,凝注下方之景。

    入目的,竟是那黑纱男子!只见他行色匆匆,一手握着一把剑,一手将帽檐压得极低,步子紊乱,他边走还边左右环顾。路过温御修两人底下时,这脚步竟给停了下来,骇得上方的两人心中一抖,但旋即,黑纱男子似未有察觉,又加紧步伐离开了。

    身子轻盈落下,深深地望着黑纱男子离去的身影,温御修拧眉深思,看了一眼这紧闭的柴房,揩了一把冷汗,改明儿得让明莲开了这柴房门才可,不用的柴房,放着可惜。

    温御修转头,却给对上了一双审视的双眸:“嗯,惜辞,怎地了。”

    “有血味,”沉吟一口,容惜辞目光掠过黑纱男子行过的路,“那人身上带有血味。”

    微有一怔:“你如何得知。”

    “感觉,糟!”心头一骇,容惜辞顿时便拉着温御修冲了出去,离小道越近,温御修的脸色也变了。

    只因,他也闻到了,血腥味!

    长沉呼吸,温御修甩开了容惜辞的手:“你进去瞧瞧,我把风!”若是死了人,被外人发觉,咬他们是杀人凶手,便遭了,是以温御修将查探的事,交给经验老道的容惜辞,自己在外把风。

    微一颔首,容惜辞也不同他多说,便足踏外头的轻叶,直接掠到里头高树那处,甫一站定,脸色顿时沉下了:“死了。”不必下看那具趴地的尸体,只觉他毫无生气的身体,容惜辞便一语定了生死。

    “谁。”

    掰过那人的脸颊,对着那双瞳大睁,满脸震惊的容颜,容惜辞冷言:“江承。”

    吓!温御修愕然心惊,江承死在这处,若是被人发觉,千香阁便少不了责任,毕竟人是死在他这里的:“莫非是方才那人,你确信是江承本人无疑?”

    “没错,未有易容。”在死者脸上摸了一记后,容惜辞颔首道。

    沉了沉呼吸,心头如悬了个巨石,温御修揉了揉眉间:“麻烦了。”

    扒开那人的胸膛,只见心口处有一个略宽的剑痕。

    “怎样……”愕然止住了声音,温御修喊道,“走!”

    不待过问,容惜辞便用最快的手法,将江承的衣襟掩好,丢回原位,掠开了步子,同温御修翻身上树,借力掠至房顶处,伏低下望。

    顷刻,便有一人鬼祟而来,左右张望,确信无人后,便缓步行往小道那处,而这人,乃是江盛。

    愕然惊见爱子的尸首,江盛初有一愣,复又恢复心神,扑到爱子身上,嘶声大哭,其声之厉,听得伏在上头的两人不知是何滋味。但这江盛哭音似努力憋在喉头不出,起初虽有大声,却又愕然转低,咬紧了牙关,闷声而哭。不久,他便抱着染血的江承离了开去,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疑惑地望着这所为,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何况。论理,若是出了什么事,当是将尸首留于那处,以好从丧命现场发觉凶手留下的痕迹,可江盛一抱离他,这许多事情便难查了。

    “你说,这是作甚呢。”

    “一,要么江盛蠢笨,二,要么……”

    “不让他人发觉那处埋藏的医书!”

    “……”温御修一揉眉间,懒得同容惜辞辩驳,目光看向那处曾留下血迹的地方,摊手道,“你说现下我们该咋办。寻凶手,抑或是,寻医书。”

    撇着嘴巴,容惜辞摇头道:“无论寻什么,都不是好事。”

    “确实,指不准,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若寻凶手,苦无证据,若寻医书,被人发觉有我们去过的痕迹,啧啧,啊!方才你有去过那处,可有留下痕迹。”

    容惜辞摇头道:“今日那处土较为干燥,不会留痕。”

    “那我们……”相视而看,贼贼地一笑。

    “今夜星星真美丽。”

    “月亮好大。”

    “适合睡觉!”

    “适合双修!”

    “睡觉!”

    “双修!”

    “睡觉睡觉!”

    “双修双修!”

    “……”

    吵吵嚷嚷着两人便溜了开去,回湘阁继续争执着他们是要睡觉还是双修了。

    第二日,千香阁便给炸开了锅,只因盛怒的江盛带着江承的尸首冲去寻了明莲,一时之间,轰动了整个千香阁,闹得极其之大,言道明莲看管不利,致使爱子出事,若是不给个说法,便要同明莲动武。明莲也不是好惹的,当即便问江盛在哪儿发现的尸首,他要去查,江盛却只当时心情不佳,寻到了人就带走,说是莲印阁附近,也不言明,言辞咄咄,将关键问题带了开去,只胁迫明莲要做个主,寻出杀人凶手。后来,也不知明莲是如何安抚江盛的,江承死去,这大会便也进行不下去,当即便散了会,一心寻找杀人凶手。

    而听闻此事的时候,温御修两人已被守卫给软禁起来,言道未寻着凶手之前,谁人也不许离开。两人也是乐得轻松,每日里都在房内双修看书,哪儿也不去。他们虽能知晓杀人凶手为何人,但一来苦无证据,二来幸灾乐祸地觉得,江承死也活该,他们没那精神去寻凶手,甚至对此事不感兴趣,只想知何时方能离开。大会没了,他助明莲的也做完了,余下的不归他们管。

    可这事,他们不理,事情却会寻上他们来。

    未过几日,未能探出什么,一身疲惫的明莲便寻着了他们。

    “嗯,想我验尸?”容惜辞挑眉看着来人,问道。

    明莲颔首,揉了揉发疼的额际:“江盛这老顽固一直在闹,可却偏生不言是从何处发现的尸首,我遍寻过千香阁有疑点之处,都未发觉有血迹。”

    容惜辞同温御修看了一眼,提示地问道:“你可有观察过他的尸首,譬如身上有何落叶,泥土之类的东西,以证明他曾去过何处。”

    “呵,”明莲冷笑,“若有便好了,可偏生却是没有。他的身子干净得紧,足下无泥,仅有身上的染血衣,可衣上却无半点不对劲的痕迹,让我无处可寻,我欲派人去验尸,他却说不忍自己爱子被他人乱摸玷污,整个难缠之人。若非免得污了千香阁的名声,我真想直接同他开战,废话不多说。”

    温御修看了明莲倦颜一眼,暗中推了推容惜辞:“帮他一把罢。”

    “嗯哼,有何好处。”容惜辞抱胸问道。

    “好处?呵,你在此讹我的好处可不少,”同容惜辞一掐,明莲恢复了不少喜色,“你若不依,我便将你抓了去,言道是你害的人。左右我瞧这江盛无心要寻出凶手,不过是想闹大,毁了我千香阁,将我抓去安个罪名便可。”

    “你好生无耻。”容惜辞咬牙切齿地道。

    “过奖过奖,好事咱们都得一块担不是。”

    “我偏不应你,我告知你是何人所为,你自个儿查去!”容惜辞恼了。

    明莲脸色微有一变,复又恢复常态:“你说我便信了么,我偏生道是你所为,你又能如何,左右你在我千香阁里,我安个罪名予你,容易得紧。至于温御修,呵,只需我将这东西弄回邬乘山庄,你说会如何。”手里一掏,便给现出了那块邬乘令。

    眉目一沉,温御修摇头含着深意道:“你这又是何苦。你将我搅进来未必会得好处。”

    明莲嘴角的笑不减:“我不知你说甚,总之,容惜辞今日你不论愿是不愿,都得应了。”

    “你娘的,我宰了你,嗷嗷嗷!”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