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淡默花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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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果果真正清醒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方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天,还在书塾的青树听闻家中事变,飞奔而回。可是迎接他的,是家园的被烧,阿爷的惨死,爹的重伤,姐姐的生死未卜。幸亏大姐和娘当天回了外婆家,逃过了厄运。梁氏和草儿也得了信,急急赶了回来,大夫摇着头,说被烧伤得严重,很是凶险。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才十岁的青树愤然跪在里胥门前,请求主持公道。这事就生在镇上,里胥也不好不出面,然则各打五十大板:方老头欠了三百两是不争的事实,三公子怒烧铺子也是大家耳闻目见的;然铺子最多只值一百五十两,念在方老头自动冲进去被烧死,方家父女重伤的缘故,就抵消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两。三公子把借条撕毁,里胥给他重新立个地契,从此,方家梁家,恩怨两消。

    青树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还想上县里衙门去告,可梁氏死死地拉住了他,当务之急是救果果,且梁家是惹不起的。

    果果被烧伤的面积大,大夫把了脉,配了药,让梁氏自己给她上药。可虽是这样,果果的衣袖和裤腿都被烧没了,被众人送过来的时候,早被人看到了;且身上的这些伤痕肯定是留下难看的疤的:这名节,算是毁得彻底了。

    “仔细上药,她这几天比较凶险,安然度过的话就好,若是烧了停不下来,那老夫也没办法了。”王大夫怜惜地叹气。

    然果果一直烧,混混沌沌地烧了一周。盗汗,呕吐,梦呓,什么都吃不下去,只能靠人参吊着。可这人参是出了名的金贵的。

    梁氏没办法,把剩下的最后资产二十亩田地全买了,换了八十两银子。一边给方榆钱和果果看病,一边把老家那完全不能住人的房子都推了,请了村里人重新建了三间木房子。五天时间不到,房子是建好了,各种生活用品也重新置办了,有家了,可,又没钱了。

    梁氏和青树还强撑着一口气,去铺子里把厅中的灰烬扫得干干净净的,小心地放进陶罐里。方老头已经被烧没了,可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还是需要把他安葬的。花钱如流水,梁氏又急得上火了。

    村中能借的已经借了,大家帮忙建房子都没要工钱,帮忙安葬方老头也没收红包。可大家的手上都不宽裕。这下里胥虽判两家不再有瓜葛,可在镇上的,没敢明目张胆地借,幸亏方家平时为人厚道,大家都喜欢,虽还是担心,可也悄悄地送了些鸡蛋等吃食过来,留下几文钱,走了。

    青树见自己的娘亲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只好瞒着梁氏去书塾,跪在先生面前,哭着说退学,求先生退还半年的学费:“我知自古没求先生退束脩的理,可请先生怜我姐姐生命垂危,救她一命!先生之恩,青树忧思难忘。 ”束脩一交就是一年的,现在正是五月初,还有半年之长的课。

    方榆钱为了青树的学业,五年前就把铺子搬到镇上。青树也争气,很是上进,先生说,秋下他就可以考取童生了。可谁想会遇到这样的事呢!

    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伴也偷偷瞒着家人凑了五百文借给他,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温大人让他再三考虑再说退学的事,可青树只红着眼跪着不说话。

    那天,还在书塾的他听闻家中出事,飞奔而回,

    温大人叹了口气:“青树,天之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这束脩,就退还与你罢!”

    “谢先生。”青树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梁氏颤抖着接过带着青树体温的三两银子,泣不成声。

    方家的本家来帮着把方榆钱和果果都拉回了新家。方榆钱伤得不算重,可是右腿骨头碎了,以后估计是难好了。所以,就算有了新家,可方家还是低压笼罩。

    梁氏的娘家也是没钱的,送来了二十个鸡蛋和五百文钱和二十斤面粉,这已经算是极大的礼了。

    后来果果总算是不烧了,可伤口一直疼痛难忍,过了几天,又痒得难受,白天晚上都吃不下睡不好。且因为大半个身子被烧了,大夫交待最好做短褂给她穿,所以果果在房里一个月都没出门。

    一个月来,伤口先是感染、疼、麻痒,到最后伤口重新长了新皮,这一路过来,果果烦躁得很。况且落了疤,肤色还没长好,皱皱巴巴白白的一片,很丑。草儿和梁氏见了,总忍不住落泪。这让她更为烦躁。

    直到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果果才理顺了现状。在现代被查出了癌症晚期的她,刚办理住院睡在病床上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一模一样的名字,让她很是震惊。

    她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且现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东麟朝。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个孤儿,可到了这,虽受了这一场罪,可最后方老头的悔悟,方家人这些日子的疼爱,使得她渐渐安心。那烦躁的情绪也远去了。

    她开始思索,要怎样才能把这个家振作起来。而庆幸的是,原主也是个爱学习的,她和方青树是龙凤胎,青树去书塾学了回来就教她和草儿,且他们常去书店蹭书看,所以,有些东西,就有借口了。这么一想,她感觉轻松了些。虽然家里给她的吃食还是小米粥,可她知道,其实家里已经没什么可吃的。方家现在除了这个院子,就剩背后这片山了,已经算是家徒四壁了。

    草儿和梁氏天天努力做绣活,青树去砍柴火,方榆钱已经能下地了,可只能拄着拐杖走。所以他也只能做些手工活,可没了工具,他也做不了木工活。

    果果坐在门槛上,想着出路,没注意到梁氏已经走到她身边。

    “怎么出来了?”梁氏疼爱地摸着她的头,才一个月,记忆中温婉的三十岁妇人如今如同五十岁一样,苍老得让果果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娘,不碍事的。”她把头埋进梁氏怀里,“爹和青树又不是外人,看了就看了呗。”她知道梁氏是在乎她的名节,可手上的皮肤都皲皱成这样了,又没好完,她只能穿短袖,又有什么办法呢?

    梁氏无言地抚摸着她的头,她的女儿,受苦了。

    “娘,要不你给我做一个手套吧,这样露出五个手指的。”果果比划了一下,把现代的那种露指手套比划出来。虽然在古代,一个女孩子,大夏天的戴手套很奇怪,可总比这样把手背上的伤疤裸露出来好。

    穿了长袖的服装的话,只有手背上的伤疤露出来,戴了手套,她就可以出门了。